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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1969年“7.20” 那天晚上

时间: 2012-07-02 19:00

   1969720晚上8点多钟,我正兴致勃勃与一群好友在野外乘凉聊天,忽然听到总场广播站播音员急促的声音:燕窝区田家口长江大堤倒口了,请同志们赶快往安全的高处转移,赶快呀!

我听到广播,箭步往家跑,路上正好碰见父亲,父亲边跑边对我说:我是书记,我要去指挥综合场的人和财产转移,家里就交给你了,田家口在东边,你们赶快往西边的长江大堤上跑,保命要紧。

我一听就懵了,我的天啊!长江倒口可是天大的事啊,过去听说过,从来没见过,今天算是摊上了。当时我虽然已是生产队青年突击队的队长,但毕竟只有17岁,在家是长子,母亲因内风湿腿脚不方便,大妹14岁、二妹11岁、大弟8岁、小妹5岁、二弟才2岁,我一进家门,家中已是乱麻一团,哭声一片。

面对此情此景,我想我一定要装得象个男子汉,高喊一声都听我的 二话没说,赶快将二弟顶在脖子上,搀扶起母亲,要大妹指挥弟弟妹妹们互相牵扯,互相照应,跟随逃难的人们,高一脚,低一脚,往西边的长江大堤上跑一阵,走一阵。

听遭遇过黄河溃口的人说,堤内洪水水位高,堤外地面低,一溃口,洪水似从天而降,难易躲避,水一退,留下的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想到这些,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蹦蹦的跳的更厉害。

田家口倒口的地方离我们家只有七八里地,为了更安全,我们要去的长江大堤离我们家有上十里地,一家7口病的病,小的小,我既要搀扶母亲,又要顶着二弟,还要照顾其他弟妹,七月的夏夜,闷热似火炉,汗如雨下淌个不停,弟妹们也累得够呛。可怜我那敬爱的母亲,平时带病为我们洗衣做饭,任劳任怨,人均月用不到5元钱的一家人,被她老人家料理得较为体面,较有尊严,该上学的都上学,粗茶淡饭能吃饱。在这危难之时,却强忍着巨痛,几次以慈母的恩威,制止弟妹们想休息一会的请求。后来听说四分场有一家人,当晚只有奶奶和两个孙子在家,跑不动了,就用绳子一头将三人连在一起,另一头栓在一棵大树上,是想让亲人能找到尸体,错过了逃命的机会,三人全被淹死了。想想那不幸的三人,更觉母亲的坚韧和伟大。

好不容易到了长江大堤上,大堤上已聚集了四处逃难而来的人,哭的、叫的、躺的、坐的……乱哄哄一片。碰巧龚叔叔一家比我们先到一步,急忙腾出一小块地方,让母亲和弟妹们坐了下来,二弟已在我的肩背上睡着了,母亲赶快把他抱到怀里,好不心疼。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逃难来的人们,有些家庭不仅人逃出来了,而且还带出了许多穿的、盖的、吃的,甚至还有锅碗盆瓢。我们家的顶梁柱父亲去忙公家的事了,剩下的只有能力逃命,仅带出了几件衣服,其他一无所有。

1969年,已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三年,天下大乱到天下大治,各路造反派实现了革命的大联合,但生产、工作、生活、社会秩序因派系斗争的影响,有些还处于无政府状态。大灾之后怎么办?实在令人担忧。

龚叔叔说,洪湖这里是湖区,长江倒了口,水先往低处流,我们住的地势相对高一些,如果来得及,还可以回去抢点吃的穿的出来。我一听,就要往家跑,母亲死死拉住我不让走,大妹却要跟我去做伴。我对母亲大妹说,我会游泳,不会有事的,大妹不要去,去了更危险。

我甩脱母亲,一口气跑回了家,摸黑用床单将本来就不多的穿的盖的打了个包,将仅有的一点米面用水桶装好,又想到家中最值钱的是鸡笼的五六只鸡子,慌忙找了个袋子去装,装好后一提,袋子是破的,鸡子全部漏出去四散跑掉了。我也顾不了这些,赶快挑起收拾好的东西,虽然沉甸甸的,但还是快步如飞,向江堤奔去。天黑路滑,心慌脚乱,摔倒了好几次,胳膊和膝盖都渗出了血,钻心的痛。天渐微亮,江水已淹到了小腿部,我好不容易爬上了江堤,弟妹们高喊着,大哥回来啦!大哥回来啦!好象在欢迎久征凯旋归来的英雄,母亲总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落难的第二天,时任省革委会副主任张体学等坐直升机飞到现场,亲自指挥用货船将我们转移到江南岸的赤壁神山安置在农户家中。两个多月后,我们回到家乡开始重建。在总场抗灾救灾先进表彰大会上,我才知道父亲为保护干群安全和国家财产作出了重大贡献,更增添了几分对父亲的敬重和理解,也深深记住了1969720日那个难忘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