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未管所的忏悔信
编者按:天门法院刑事审判庭陈军波庭长,一位眼中有法,心中有温情的法官,今日湖北高院官微转发了天门法院陈军波同志的法官手记《一封来自未管所的忏悔信》,现予刊载,希望更多的法官能向陈军波同志一样,眼里有法,心里有情,以“如我在诉”的情怀办好每一个案件,向社会传递司法的理性和温情。
“在这四年时间里,我总是在想我当初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又是什么原因让我当初产生了这么大的戾气……我有时候在想,弟弟、妹妹和我成长环境差不多,以后会不会走上我的老路。我现在联系不上父亲,希望能帮助家里和社会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余刑还有2年多的未成年犯小君(化名)给天门法院写信道,希望能够与父亲取得联系。
“这个孩子现阶段最需要帮教,请刑庭成立工作专班,联系未管所、检察院、团市委、妇联、心理辅导机构,共同做好帮教工作。”根据院领导安排,我调阅了案卷。
小君出生于2003年9月,父母离异后,小君每当看到其他同学父母来接他们回家,自己却无法感受这份温暖,性格慢慢变得孤僻,不愿意与家人和同学交流。上高中后,他独自一人在校外居住,因长期内心压抑,沉迷游戏误入歧途。
2019年6月的一天,小君突然“消失”,学校和家长四处寻找未果。次日早上6时许,小君回到学校。因认为身边人有敌意,为发泄情绪,小君持事先准备好的跳刀,将教室内自习的数名同班同学刺伤,并致一名同学重伤。
2020年9月,该案在我院公开审理,小君在庭审中对自己的行为深深忏悔,表示认罪认罚。鉴于小君系未成年犯,具有坦白、认罪认罚、杀人未遂等情节,同年10月,我院以犯故意杀人罪判处小君有期徒刑七年。
从审理该案到收到这封信已过去4年,原审理这起案件的法官已退休,小君家人也不在原户籍地生活,没有联系方式。专班人员几经周折,联系到了小君的父亲,并于5月29日进行了回访,希望小君父亲能与专班人员一并到未管所对小君帮教。回访中,小君父亲欲言又止,予以谢绝。
回来后,我反复阅读了小君的信件,能感受到他如今真诚悔罪,希望能通过法院帮助弟弟妹妹避免走自己同样的路,修复和父亲的关系,告诫未年人不沉迷于游戏,一字一句都沉甸甸的。我联系了检察院、妇联、团市委的同志和心理辅导老师,一并到小君家里做工作。
怀揣着小君的期望,我们启程赶往小君父亲所在地,再次与小君父亲见面。
交谈中,小君父亲向回访人员讲述了小君犯罪前后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婚姻的不顺以及小君沉迷于游戏是其走上犯罪道路的根源。对于此事,小君父亲一直无法释怀。心理辅导老师为小君父亲进行了心理辅导,帮助其缓解因家庭变故承受的心理压力。
“我一年多没有探望小君,没有给他写信了。小君犯了错,他的责任只能自己承担,我现在不适宜与他见面。”小君父亲坦言。
“小君触犯了法律,应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同时,小君犯罪时系未成年人,家庭环境及走向犯罪的经历对他心理伤害较大,接受改造、恢复健康和回归社会需要相关部门尽力,也需要父母配合。希望您能在小君服刑期间,通过写信、探望等方式,传递家庭的温暖和关爱,一同教育、感化、挽救孩子,帮助他认识问题,积极改造,重建自信心。”我对小君父亲进行了开导。
也许是回访人员的用心良苦触动了小君父亲的内心,他沉默了许久,感言回访让他更深层次地认清了孩子面对的问题,但表示与小君见面帮教还需要一个过程,恳请我们先给小君带封回信。回信中写道:“你曾经犯了错,要扛起责任,我一定尽到自己的义务,绝不会逃避。”
回访人员返程前,小君父亲挑选了数本心理、成长类的励志书籍,每本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时间,委托我们一定转赠给小君,鼓励其好好改造,早日走出阴霾、重拾生活信心。
回市区的路上,夕阳染红了云彩,回访人员在车上商量着下一步的帮教方案。
趁热打铁,第二天带着小君父亲的回信、书籍,我们驱车赶往湖北省未成年犯管教所,希望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君。
走进会见室,我们见到了小君,他穿着洁净的囚服,戴着一幅黑框眼镜,斯文清秀。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紧张又期待,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悔意和对未来的迷茫。
帮教人员坐下来,微笑地看着他,试图缓解他的紧张情绪。小君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小声道:“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同学,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社会,我想改变,但不知道怎么做。”
“你现在能正确认识问题,并愿意帮助家人和社会,是值得肯定的。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为了让小君放下包袱,帮教人员向小君和未管所了解了小君的身体状况、服刑情况,讲解了法律对未成年人犯特殊保护的规定,鼓励小君学会控制情绪,积极面对问题和接受改造。
接着,帮教人员转告了小君父亲对他的关爱和回信内容,并转交了他父亲签名的书籍。一同前来的心理辅导老师通过绘画,对小君进行了心理测试,有针对性地进行了辅导。
“谢谢您们给了我信心和勇气,我会好好改造,早日回归社会。请转告我父亲,我们一定会沟通好,生活好。我希望通过我的案例,警醒存在类似问题的家庭和沉迷于游戏的同学们千万不要走我的错路。”
在2个小时的帮教中,小君的眼眶几次湿润。临别时,我们再三叮嘱他好好改造,后期会持续对他进行帮教,还会针对此案反映的问题向相关部门发送司法建议,关爱青少年健康成长,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
法官寄语
该案中,父母婚姻不顺、自身沉迷于游戏,是小君走向犯罪道路的根源。青少年时期是身心成长的关键阶段,这个阶段其价值观、行为模式正在形成之中,极易受到外界不良影响。网络暴力游戏作为一种强烈的刺激源,长期接触容易使青少年产生模仿行为,如果不能正确把控,缺乏正确引导和监管,就可能成为诱发青少年犯罪的催化剂。有的未成年人因身心受到伤害后,沉迷于游戏,进而转移到现实生活中,采取极端手段发泄情绪,最终走上犯罪道路。
青少年应以此案为戒,远离网络暴力游戏。同时,父母要履行好引导和监护职责,为孩子设定合理的上网时间和内容限制。此外,家长还应尽可能为孩子创造良好的家庭环境和和谐氛围,注重与孩子沟通交流,关心孩子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及时给予关爱并帮助化解,护航孩子身心健康成长。
他始终不忘为民初心
在案件审理、司法服务中
始终恪守为民办实事准则
从个案审理过程的一件件小事中
实践自己的为民情怀
搭建通往当事人心灵的桥梁
今年3月份,我所在的湖北省天门市人民法院党组安排我到卢市法庭负责。下法庭前,郑洪副院长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法庭工作压力比较大,你要做好吃苦的思想准备”。长期在机关工作,法庭工作压力有多大,我还没有切身体会。
我到法庭报到前一天,刚准备吃晚饭,突然接到电话,卢市镇一起损害赔偿案件的当事人睡在院执行局不肯回家。我马上赶过去,一位大妈躺在地上,周围站满了群众。我蹲下身轻声说“你好,我是刚调到卢市法庭的负责人,专门来替您处理这件事,有什么要求请告诉我。”大妈感受到我的真诚,向我诉说。
大妈姓魏,去年她上高三的儿子放学路上被张龙骑摩托车撞伤致残,法院判赔了35000元。申请执行后,执行法官发现张龙不仅没有一分钱存款,还欠银行5万元贷款未还。案件无法执行,儿子急需治病,魏大妈多次到学校和法院、政法委要求解决。
听完魏大妈的哭诉,我答复她,根据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内无法执结,我会尽快拿出具体方案,先执行一部分,解决实际困难。我将手机号码抄给她,欢迎她随时联系和监督我的工作。魏大妈将信将疑地同意先回家等消息。
随后半个月里,我和庭里的同志先后5次找张龙做工作,张龙以没有财产为由不配合。执行工作陷入困境,但想起魏大妈期待的眼神,我告诫自己不能松懈。通过多方走访,我们了解到张龙承包了几十亩农田在经营,便拟定了等农作物成熟后执行的方案,把工作时机锁定在五月小麦和十月稻谷两个收获季节。
5月11日小麦正收割的时候,我们再次找到张龙并告诉他,如果不配合法院执行,将对他即将收割的小麦强制执行,张龙当天便将5000元送到法庭。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尤其是将近十月,每当我上下班途中看到路旁逐渐变黄的稻谷,感觉身上的责任和压力很大。魏大妈也再次出现在上访的队伍里。
当事人再次上访,让我感到自责。连续三天,我和庭里的同志往返于城区与卢市镇之间做双方的执行和解工作,张龙的态度慢慢发生了转变。
10月8日中午,当我从城区赶回卢市,与在法庭等消息的魏大妈一道吃盒饭时,她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想了很多办法,你们是真心替我着想的,我感谢你们,以后怎么办全听你们的”。我趁机向魏大妈介绍张龙的实际情况,建议在赔偿数额上适当让步,争取一次性赔偿到位,魏大妈同意了。
之后的两天,我在魏大妈和张龙之间就赔偿金额进行了多次沟通,双方被我的诚意打动,终于达成和解协议。接过剩余执行款,魏大妈紧握住我的手,眼眶慢慢湿润。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心里暖暖的。
通过魏大妈的执行案,我深深地体会到,只要搭建起通往当事人心灵的桥梁,赢取他们的信任,我们的工作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今年以来,卢市法庭审结案件403件,91%的案件以调解方式结案,执行案件全部执结,无改判、发回和上访案件。